吴军捷下乡四十五周年回乡感想

邬鉴民

回到沙田，最大的感觉，是当年河涌交错，春来一片绿，秋时黄金浪的万顷良田没有了。到处是冒烟参的厂房，参差不齐的屋子。在林则徐销烟，关天培抗英的古战场上，我在田中劳作，挥汗如雨时，眺望远景，曾写下 碧波连绿水，天边二虎微，石下惊涛声，似招英雄回的句子。在我记忆中，东纵老战士王发，常蹲在离我们茅掤不远的水闸上，目光烔炯地盯着涨落的湖水，调节闸板，为稻田贯溉。我们就在门前小河中游泳，洗衣，去除一天的疲劳。现在，小河没有了，水闸没有了，曾经在台风时跳到水里堵缺的海堤也没有了。八九十年代，村民们在自己周边狭窄的堤围上建起了一间，二间的房子。然后，生产队把土地卖给私人，私人把土地卖给外人，建起一幢幢厂房。这里原先交通不便，很难发展，只能招来一些印染等污染性工厂。结果，昔日鱼虾蕅塘的长塘不见了，到处流着乌黑的臭水。没有农产收入，只好靠收租为生。有办法的人，拥有多间房屋收租，王发的后代，仍在臭水沟旁的小房里过活。虎门制衣发达，人们把制衣厂废料拉来，办起废品分拣场，把稍有用的东西捡出，再次运走。完全没用的东西，由村里运走处理。实际上，大量垃圾充填下良田和河沟。我村人口从插队时千多增到二千五，大部分人外出打工，经商，留下老人在家收租，重返最古老的盈利方式。而外来超过三万人，大半从事照片上的厌恶性工作。我们见到的老朋友，纵然是干部，家有华厦庭院，大多肤黑骨瘦，当年大，小队干部有近半人去世了，竟然都是癌症!我们当年的拍档，生产队长容胜父子都走了，后任队长李北根，医了胃癌又肺癌，刚从广州化疗回来，匆匆见上一面。我曾听从这里走出去的东莞市长叶耀说，要恢复你们来时的青山绿水，空气素质，把改革开放以来挣的銭都投进去，也不行。我今天真真体味到这句话的含意。北根曾经包下鬼湾山，釆石把山铲平了。五个女儿一个儿子，有成幢成幢的厂房，住屋收租，家里汽车成排。但，病了。每天由媳妇送去广州化疗，我只有劝他儿子寻一个空气好的地方给他疗养，妻子年婶又舎不得大群儿孙。其子说，太迟了。我说，你的后代在这里以后怎么办?村委中负责生产和环境的他一脸无奈。在路边一个小店，就爷认出了我，他说这店是他的，租给别人。自己住到太平镇，每人逛公园，还好。新书记说，明年村里建好的二万平方厂房，又有收入了。唉，这怎整啊?唯一想到的是，赶快叫其他兄弟回来，看看我们的老友，见一次少一次呵。 当睌，我到一河之隔的南沙大酒店参加港区全国政协委员同乐日，带去一些在我们过去芧棚所在，今天是全胜庭院所栽的香蕉，我吃着很香甜，有人竟说，你们那边臭水种出的东西，敢吃?我心想，霍英东俩儿子在这招待我们晚宴的东西，又能保证吗? 当晚，香港的富豪和京港的高官唱K，打牌到深夜，现在叫起床，去高尔夫球场抓小鸟去了。 我破天荒打了一夜麻相，再睡一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