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优步(Uber)评分到信用评分，世界已日益适应给人的品性打分的观念。行为量化日益精确，网络服务使用大数据来预测该推荐什么和进行个性化的向上销售。

去年，中国国务院发布了《社会信用体系建设规划纲要》，其主要目标是到2020年基本建立“社会信用基础性法律法规和标准体系”。这个模糊的用语意在涵盖社会成员的个人、职业和财务记录。

信用评分的要点是对你的品性，以及你对社会整体做出贡献的潜能做出评价。

评分将根据你生活的每一个方面来计算，包括亲社会（如社区服务）和反社会（如在互联网上发表恶意言论）行为。你的得分不仅能决定通常与信用评分联系在一起的活动（抵押贷款等），还被用来衡量工作适配性，政府将规定某些职位的最低评分标准。

根据这份文件，那些得分较低的人会受到种种惩罚，从公众谴责到“网上行为限制、行业禁入”。

根据中国社会科学院(CASS)的说法，由于社会不再受名誉和邻里关系等规范的约束，社会正在缓慢而稳定地偏离道德诚信，建立社会信用体系是这一趋势的必然结果。社科院网站上的一篇文章解释道，当人的行为不再受道德的约束，必须用一个体系来限制他们的行动。

私人部门已经开始测试社会信用体系的早期版本，包括电商阿里巴巴(Alibaba)。阿里巴巴的信用体系——芝麻信用(Sesame)，使用阿里巴巴的服务收集的数据——包括个人爱好、朋友圈、购物习惯，以及传统的财务信息——给用户打分，分数范围从350到950。

得分在666分及以上的用户，可以立即申请到高达5万元人民币的现金贷款。得分超过750分的用户可以在申请卢森堡和新加坡等目的地的签证时获得快速办理，这表明了该项目和政府之间的紧密联系。

从资本账户可兑换到居住证改革，每当中国政府想要推行雄心勃勃的新计划，历来都是先开始试点项目，然后慢慢地在全国各地推广。

一旦有了一个体系并经过测试，就可以轻而易举地操纵其变量，以产生不同的数据。除了搜遍社交媒体以判定个人的信用分数，这个体系也可以通过重新调校，产生“爱国”分数——也就是评价一个人的观点在多大程度上与执政的共产党的价值观保持一致的分数。

这就是这项社会信用体系建设规划的核心：不仅仅是使用大数据来衡量信用得分，还要量化全体中国公民的政治倾向。

考虑到中国过去在这类事情上的做法，不难想象那些低于最低“爱国标准”的人会遭遇什么。然而，实施这一体系并非猜测：在中共中央十三五规划建议中，有一条是，到2020年，“建立国家人口基础信息库”，包括“健全社会心理服务体系”。

暂且不论对隐私的严重侵犯（在中国，隐私这个概念长久以来已被遗忘）、对个体的非人化以及这个体系的奥威尔式的内涵，社会信用评分的概念注定要失败。计算信用评分的公式的好坏取决于输入数据的好坏。

即使没有恶意的干预（可以想象，会出现一个黑客收费替人修改分数的利润丰厚的行业），正确地管理14亿人的评分根本不可能。可以有把握地假设，还会出现可供中国精英利用的系统性漏铜，为进一步滥用权力铺路。

尽管如此，对一个寻求更好地管理其公民行为的威权主义政体而言，这样的体系将是不可抗拒的。人们只能寄望于，在其开创一个根本性反乌托邦的社会之前，这个计划就会失败和废止。

本文作者是位于北京的中国政策研究机构NSBO的分析师

译者/何黎